虽然任何卷入这场大规模斗争的国家都各有其特殊原因,但造成欧洲战争升级和扩大范围的普遍原因有二。其一,是宗教改革,导火线是1517年马丁·路德对教皇专权的反抗。这为传统的王朝斗争增加了凶险的新内容。由于特定的社会经济原因,宗教改革以及它的对立面,即天主教对异教运动的反改革,都倾向于将欧洲南半部与北半部分开,把新兴的、以城市为基础的中产阶级与封建贵族分开。在这一大分化及归类中,当然会有不少例外情况。但基本的一点是,基督教社会分裂了,欧洲大陆有许多人被拉入了为教义而进行的超国界的斗争。直到17世纪中叶,当宗教战争的过火行为和徒劳无益使人们消极退缩下来时,他们才普遍地或许亦是勉强地承认对欧洲教派的分裂。
使得1500年以后的战争更为广泛和复杂的第二个原因,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王朝联合体。该联合体的领土,从直布罗陀到匈牙利,从西西里到阿姆斯特丹,形成一个网络。欧洲自700年前查理大帝时代以后,再没有过如此庞大的家族王朝。哈布斯堡王室家族起源于奥地利,这些统治者不断地想方设法当选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虽然中世纪盛世以来,此一头衔已大失实权,但仍有不少王公孜孜以求,以便在德国乃至整个欧洲发挥更大作用。
实际上,哈布斯堡家族是通过婚姻和继承权来扩大领土的,这种做法举世无双。一个例证是,奥地利的马克西米利安一世(1493-1519年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在1477年通过这种做法一举获取勃艮第的富饶土地遗产,另取得尼德兰。另一例证是,在1515年通过一纸婚约,取得匈牙利和波希米亚。虽然前者不在神圣罗马帝国疆域内,且拥有相当多的自由权,但哈布斯堡王朝因之获得横跨中欧的大片土地。马克西米利安影响最为深远的王朝联姻,是其子费利普娶西班牙国王之女胡安娜,而胡安娜的父母斐迪南和伊莎贝拉已通过自己的联姻把卡斯提尔和阿拉贡的领地(包括那不勒斯和西西里)联为一体,这些婚姻的“遗产继承人”是查理,即费利普和胡安娜的长子。他生于1500年,15岁时成为勃艮第大公;一年后成为西班牙国王查理一世;1519年,更继承祖父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大业,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和哈布斯堡家族在奥地利世袭领地的统治者。因此,他作为皇帝查理五世,到1555-1556年间退位时止,一直领有全部四份世袭领地(见地图3)。1526年,无嗣的匈牙利国王路易在与土耳其人进行的摩哈赤之役中阵亡,查理又戴上了匈牙利和波希米亚的王冠。
这些领地的多样性及其分散状况将在下面具体讨论。哈布斯堡主权的状况使人联想到它绝不是亚洲式的真正统一的中央集权帝国。甚至在16世纪20年代,查理就已把奥地利的世袭地产和刚得到的匈牙利及波希米亚行政管理权–亲王主权交给了他弟弟斐迪南。也就是说,早在查理退位之前,他已承认,西班牙和奥地利的世袭领地不可能由一个人有效地统治。尽管如此,其他王公和国家并不这样看待哈布斯堡政权的大规模兼并。法兰西瓦罗亚家族的国王们刚刚巩固了在国内的地位,便急欲将其势力侵入富饶的意大利半岛,在他们看来,查理五世的产业包围了法兰西国家。不夸张地讲,在以后的两个世纪里,法国在欧洲的目标就是要打破哈布斯堡家族的势力。同样,德意志的王公和帝侯长期以来一直就反对让皇帝在德意志本土有任何实权。他们看到,查理五世由于新添领土而实力大增,他可能会运用这些资源推行自己的主张,因而不能不警觉。许多教皇也如此,尽管他们经常需要利用哈布斯堡家族的势力,去同土耳其人、路德派及其他敌人战斗,但他们仍不愿让其权力扩大。
由于欧洲国家体系所固有的竞争机制,很难想像哈布斯堡王朝会不受挑战。这种冲突的可能性与宗教改革引起的教派纠纷相结合,就变成了旷日持久的、灾难性的现实冲突。事实是,在一个半世纪里,最为出色、最有权力的哈布斯堡君主,也是保卫天主教的最顽强的斗士。如查理五世及其继承人斐迪南二世(1619-1637年在位)、西班牙国王费利普二世(1556-1598年在位)、费利普四世(1621-1665年在位)都是如此。结果,企图把这个时期折磨欧洲大陆的竞争中的政治权力和宗教派系分离的想法全部落空。当时任何人都可以体会到,如果查理五世能在16世纪40年代打垮德国新教王公,那将不仅是天主教信仰的胜利,而且是哈布斯堡势力的胜利。同样情形还有,费利普二世在1566年以后镇压尼德兰宗教动乱;1588年,西班牙舰队入侵英格兰。简言之,民族和王朝的竞争现在与宗教狂热融为一体,使得人们不断寻求战争,而在以往,他们是可以妥协的。
即使如此,使用“哈布斯堡家族争霸”这个标题,概括从1519年查理五世当上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到1659年西班牙在《比利牛斯和约》上认输的整个时期,仍有些过分。显然,他们的敌人确实认为哈布斯堡家族想要掌握绝对的控制权。伊丽莎白时代的作家弗兰西斯·培根在1595年就曾伤感地描述了“西班牙的野心与压迫”:
法兰西已被颠覆,葡萄牙也被篡夺,低地国家遭战火,阿拉贡终难放过,自由人沦为奴隶,印第安人悲惨啊!
尽管有些哈布斯堡大臣夸夸其谈,偶尔提到“世界君主”,但从没有一个像拿破仑或希特勒那样有意识、有计划地控制欧洲。有些哈布斯堡王朝的联姻和继承权属于幸运,最多不过是出于灵感,尚无证据说明是一个长期的领土扩张计划。在有些情况下,哈布斯堡统治者是受到挑衅,而不是去挑起事端。例如法国对意大利北部频繁的进攻。16世纪40年代以后,在地中海地区,西班牙及其帝国的部队因不断遭受复兴起来的伊斯兰国家的进攻而处于守势。
无论如何,事实仍然是,只要哈布斯堡统治者达到他们有限的、地区性的目标,甚至是防御性的目标,欧洲霸权就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奥斯曼帝国将被挡回去,沿北非海岸退出地中海;德国内部异教派将被压制下去,尼德兰起义将被扑灭;法兰西和英格兰的友好政权会保持下去。只有斯堪的纳维亚、波兰、莫斯科公国和奥斯曼帝国的残余领土不服从哈布斯堡政权。同时还有反宗教改革的胜利。虽然如此,那时的欧洲与明代中国所达到的统一程度相比仍是望尘莫及的。然而,哈布斯堡王朝的两个中心(马德里和维也纳)所主张的政治和宗教原则,将严重侵蚀欧洲大陆的多元性,而长期以来,这种多元性正是欧洲最重要的特点。
在此简要分析上述一个半世纪的战争年表,对现代读者来说,引人注目的不是各个战役的名称和结果(如帕维亚、吕岑等),而是这些冲突所拖延的时间。与土耳其的战争拖了几十年;西班牙从16世纪60年代到1648年镇压尼德兰起义,其间只有一小段间歇,史称“八十年战争”;由奥地利和西班牙的哈布斯堡王室为一方、以敌对国家不断组成的联盟为另一方的范围广泛的冲突,从1618年拖到1648年签订威斯特伐利亚和平协定,则被人们称为“三十年战争”。在这种冲突中,每个国家承受一年复一年、十年复十年的战争负担的相对能力十分重要。正是在此时期,发生了一场“军事革命”,改变了战斗的性质,使以后战争耗费猛增,支撑战争的物质与财政的重要性更为突出。这个变化的原因及其主要特点,下面很快就要讨论到。但在我们对事件进行简略的描述之前,也应该知道,16世纪20年代的军事冲突,比17世纪30年代的军事冲突,无论在投入的人力,还是在使用的物力方面,其规模都要小得多。
第一系列的主要战争集中在意大利。早在1494年,意大利富饶而脆弱的城邦国家已遭致法国君主的入侵。同样可以预料的是,它们也促使各种竞争势力(西班牙、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甚至于英格兰)组成联盟,逼迫法国人后退。1519年,正当西班牙和法国还在为后者对米兰的权力争执时,传来了消息:查理五世当选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并继承哈布斯堡王朝在西班牙和奥地利的遗产。于是,野心勃勃的法兰西国王弗兰西斯一世(1515-1547年在位)看到自己的劲敌有如此之多的头衔,就极力在意大利本土并沿勃艮第边境、西班牙和南尼德兰挑起一系列反对活动。弗兰西斯一世进入意大利的结果是,在帕维亚战役中兵败就擒。不到4年,这位法国君主又率军开赴意大利,同样被哈布斯堡军队挫败。尽管弗兰西斯在1529年的康布雷条约上再一次宣布放弃对意大利的权利,但是在16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他仍与查理五世为这些领地进行战争。
由于法兰西与哈布斯堡的领土、实力大不一样,按说查理五世不难挡住法国的扩张。但作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查理五世也承继了很多其他敌人,因而使这项使命难以完成。其中最为可怕的是土耳其人,他们在16世纪20年代扩张到匈牙利平原(在1529年包围了维也纳),并对意大利构成海上威胁;此外,他们与北非海盗勾结,袭击西班牙海岸。更为严重的是,奥斯曼帝国与弗兰西斯一世达成默契,组建反哈布斯堡的非神圣联盟:1542年,法国和奥斯曼的舰队联合进攻尼斯。
查理五世的另一困境在德意志。这里已被宗教改革所分裂,路德对旧秩序的挑战得到新教公国同盟的支持。考虑到查理五世的其他困难,就不奇怪为什么他到16世纪40年代中期才集中力量对付路德派在德意志的挑战。查理五世的行动,开始十分成功,特别是在米尔贝格战役(1547)中击败由新教公国指挥的军队。但只要哈布斯堡和帝国权威一扩大,查理五世的竞争者就立刻紧张起来,于是德意志内部的公国、土耳其人、法兰西的亨利二世(1547-1559年在位)、甚至于教皇,全都力图削弱他的势力。1552年,法军开进德意志,以支持新教国,这些新教国得以抵制皇帝的中央集权倾向。这一点在暂时结束德国宗教战争的奥格斯堡和约(1555)和结束法、西冲突的卡托·坎布雷奇条约(1559)上都得到承认。查理五世退位本身也表明了这一点。他在1555年把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让给弟弟斐迪南一世(1555-1564年在位);1556年将西班牙王位让给儿子费利普二世(1556-1598年在位)。如果说此后奥地利和西班牙的两个支系仍然密切相关,那么,其情形恰如历史学家马玛泰所言:从此,犹如帝国纹章上的黑色双头鹰,哈布斯堡拥有两个头,一个在维也纳,一个在马德里;一个窥视东方,一个窥视西方。
正当东部支系斐迪南一世及其承继人马克西米利安二世(1564-1576年任皇帝)在领地上享受相对和平的时候(不算土耳其人在1566年至1567年的进攻),西部支系西班牙的统治者费利普却十分不幸。北非海盗进攻葡萄牙和卡斯提尔海岸,土耳其人随后开始重新争夺地中海。结果,西班牙不得不与强大的奥斯曼帝国进行大规模的新战争,从1560年出征杰尔巴,经1565年在马耳他的搏斗,1571年勒班陀战役,以及各有胜负的突尼斯争夺战,直至1581年方实现最后的停战。与此同时,费利普的宗教褊狭政策和日益增加的赋税使尼德兰的哈布斯堡属民由愤愤不满变成公开起义。16世纪60年代中期,尼德兰的西班牙政权崩溃,导致阿尔巴公爵率军北上,实行军事专制。这反而导致四面环海,易于防卫,由荷兰和西兰岛所组成的荷兰人省份的全面抵抗,造成英国、法国和北德意志对西班牙人所怀意图的不安。1580年当费利普二世兼并邻国葡萄牙连同它的殖民地和舰队时,英国人更加心慌意乱。然而,正像哈布斯堡家族要强化(或扩展)权力的所有企图一样,其结果只能是他们的众多竞争对手觉得有责任进行干预,以防止权力平衡过于失调。到16世纪80年代,原本是荷兰新教徒反抗西班牙统治的地方性起义,已经扩展成一场新的国际斗争。在尼德兰本土,攻城和反攻城持续不断,毫无惊人结果。海峡彼岸的英格兰,伊丽莎白一世顶住内部对其权威的所有挑战(不论支持来自西班牙还是教皇),坚定地向荷兰起义者提供军事援助。在法国,君主政权的削弱导致一场激烈的宗教内战,由西班牙支持的天主教同盟与其对手–受伊丽莎白和荷兰人支持的胡格诺派拼死相争。在海上,荷兰、英国的私掠船则切断西班牙对尼德兰的补给线,并将战火引到西非和加勒比海。
这场斗争的某些阶段,特别是16世纪80年代后期和16世纪90年代初期,声势浩大的西班牙战役看来就要胜利了。例如1590年9月,西班牙军队在朗格多克和布列塔尼作战;另一支军队在帕尔马公爵出色指挥下由北方进军巴黎。尽管有这样的压力,反西班牙的部队还是顶住了。法兰西王冠的竞争者、颇具魅力的法国胡格诺教徒、纳瓦尔的亨利,为了争取对他的王位的支持,在教派归属上灵活到可从新教徒转信天主教;然后,又领导越来越多的法兰西民众去反对入侵的西班牙人和声名狼藉的天主教同盟。到1598年,《韦尔芬和平协议》达成,正值西班牙国王费利普二世去世,马德里同意放弃对法兰西的一切干涉。到这个时候,伊丽莎白的英国也保住了。1588年西班牙的无敌舰队的两次入侵均遭惨败,在爱尔兰挑动天主教起义的企图也破灭了,伊丽莎白的军队稳固地重新征服了爱尔兰。1604年费利普二世和伊丽莎白都已去世,西班牙同英格兰妥协言和。又经过5年,直到1609年,马德里才与荷兰起义者停战,谈判和平协议。虽然在此之前,局势早已清楚:无论是从海上,还是经由莫里斯指挥的战斗力极强的荷兰军队坚守的拿骚陆地(和水路),西班牙政权都无法击溃尼德兰。法兰西、英格兰和尼德兰联合省这三个国家继续存在,而每个国家都有潜力干扰哈布斯堡家族未来统治的事实,再一次肯定了1600年的欧洲是由众多国家组成的,而不是只有一个霸主。
这一时期震撼欧洲的第三次大交战发生在1618年以后,德意志身遭重创。仅仅因为鲁道夫二世(1576-1612年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权力削弱和他个人的才智,以及土耳其对多瑙河流域的再次威胁(1593-1606),德意志在16世纪后期才幸免于一场全面的教派战争。然而,在德意志团结一致的表象背后,敌对的天主教和新教势力都在想方设法加强自己的实力,削弱敌方的力量。17世纪初,福音派联盟(建于1608年)和天主教同盟(建于1609年)的斗争加剧。况且,西班牙的哈布斯堡家族坚决支持他们在奥地利的表兄弟,而福音派联盟的首领,即帕拉泰恩·弗莱德里克第四选侯与英格兰和尼德兰都有关系,于是,欧洲多数国家都加入各自阵线,似乎准备为他们的政治、宗教矛盾决一死战。
1618年波希米亚的新教集团反对新的天主教统治者斐迪南二世(1619-1637年在位)的起义,为另一轮残酷的宗教战争,即1618年至1648年的“三十年战争”的爆发提供了所需的导火索。斗争开始,皇帝的军队进展顺利,斯帕诺拉率领的西班牙哈布斯堡军队有效地支援了他们。然而结果却是,一群成分复杂的宗教和世俗军事力量卷入冲突,于是又一次急切地需要改变力量对比的方向。荷兰人在1621年终止了与西班牙在1609年达成的停战,开进莱茵兰与斯帕诺拉的军队对抗。1626年,一支丹麦军队在它的君主克里斯琴四世的率领下,从北方进攻德意志。在幕后,颇具影响力的法国政治家、红衣主教黎塞留想尽一切办法给哈布斯堡家族制造麻烦。不过,这些军事的和外交的反攻均未奏效。到17世纪20年代末期,斐迪南皇帝的有权势的副官华伦斯坦简直就要把包容一切的中央集权的政府强加到德意志身上,其范围甚至远及北部波罗的海沿岸。
帝国政权的迅速强化,激起哈布斯堡家族的众多仇敌更加奋力地与之拼搏。17世纪30年代初期,最坚决果敢的人当属引人注目、有影响的瑞典国王古斯塔夫·阿道弗斯二世(1611-1632年在位),1630年,其训练有素的军队挺进德意志北部,翌年,向南冲入莱茵兰和巴伐利亚。虽然古斯塔夫在1632年的吕岑战役中阵亡,但绝不能就此抵消瑞典对德意志的举足轻重的作用,或者说,抵消这场战争的巨大规模。反之,到1634年,费利普四世(1621-1665年在位)和其才华不凡的首相奥里瓦列斯公爵所率领的西班牙人,决定给他们的奥地利表兄弟以更全面的支援,但他们派往莱茵兰的、以红衣主教茵凡特为主将的军队,反而促使黎塞留决定法国直接卷入,于1653年命令军队在多处跨过边界。多年以来,法兰西一直是反哈布斯堡联盟的默契的、间接的领袖,向所有反帝国和西班牙的人送去津贴。现在冲突已公开,每个联盟开始动员更多的军队、武器、钱财。讲话的语言也相应地变得更加强硬。奥里瓦列斯在1635年制定下一年三路进攻法国的计划时曾写道:“要么丧失一切,要么使卡斯提尔居世界之首。”
然而,征服法兰西这样一个大国是哈布斯堡的军事力量所力不能及的。其军队刚刚接近巴黎,就被迫拉长战线,横跨欧洲。瑞典和德意志军队在北方进逼帝国军队。荷兰和法国“钳住”西属尼德兰。更糟的是,1640年葡萄牙起义使一部分西班牙军队和物资不得不源源不断地从北欧转移到本土,尽管这些兵力和资源还不足以重新统一这个半岛。实际上,同时发生的加泰罗尼亚人的起义受到法国人热情的支持,希望它在17世纪40年代初期有可能造成西班牙腹地的分裂。在海外,荷兰远征舰队袭击巴西、安哥拉和锡兰,将冲突转变成某些历史学家所说的第一次全球性战争。如果说尼德兰在后几项活动中获得好处,那么,其他交战国这时大都因多年的军事活动而损失惨重。17世纪40年代的军队比30年代要少些,各国政府的财政应急措施更加不顾一切,人民已失去耐心,抗议日趋猛烈。然而,正因为这是一场相互牵连的斗争,参加的任何一方都难于退出。很多德意志的新教国家要是知道瑞典也愿停战回家,他们就会退出。奥里瓦列斯和其他西班牙政治家有可能与法国谈判停火,但后者不肯抛弃荷兰。不同级别的秘密谈判与各条战线上的军事行动在同时并进,每方都私下安慰自己说,再打一次胜仗就能加强自己在总体和解中的地位。
因而“三十年战争”的结局并不干脆利落。西班牙之所以突然在1648年初与荷兰和解,承认后者的完全独立,不过是为了剥夺法国的一个盟友。法兰西与哈布斯堡的斗争仍在继续。同年,当《威斯特伐利亚和约》(1648)终于给德意志带来平静时,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退出了冲突。余下的纯粹是法、西冲突。《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使个别国家和统治者有失有得,其精髓是要承认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宗教与政治的均势,确认帝国权威的局限性。这就使得西班牙和法兰西留下来进行一场民族战争,而与宗教毫无关系。黎塞留的继承人、法国首相马扎林清楚地证实了这一点。1655年,他与克伦威尔的新教英国结盟,打击西班牙,迫使它同意和谈。《比利牛斯和约》(1659)的条款并不苛刻,但西班牙被迫与自己的劲敌和解,足以说明哈布斯堡家族已在欧洲丧失了优势。费利普四世政府所剩下的“战争目标”只是保全伊比利亚半岛的统一,甚至这个目标也不得不在1688年放弃。因为那时葡萄牙的独立已获得正式承认。欧洲大陆的政治分裂仍然保持着查理五世1519年继位时的大致状况,尽管西班牙本身在17世纪末仍需为它最初过分的战略扩张付出代价,遭受更多的起义和领土损失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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